所有開花的樹看來該是女性的,只有木棉花是男性的。
木棉樹又乾又皺,不知為什麼,它竟結出那麼雷白柔軟的木棉,並且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優美風度,緩緩地自枝頭飄落。
木棉花大得駭人,是一種耀眼的橘的紅色,開的時候連一片葉子的襯托都不要,像一碗紅曲酒,斟在粗陶碗裡,火烈烈地,有一種不講理的架勢,卻很美。
樹枝也許是乾得狠了,根根都麻縐著,像一只曲張的手--肱是乾的,臂是乾的,連手肘手腕手指頭和手指甲都是乾的--向天空討求著什麼,撕抓些什麼。而乾到極點時,樹枚爆開了,木棉花幾乎就像是從乾裂的傷口裡吐出來的火焰。
~〈木棉〉,摘自張曉風的〈詠物篇〉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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